風短停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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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短停駐
陳曦一晚都沒睡好，起來的時候天還沒亮，外頭灰蒙蒙的，像她現在的心情。
她隨便收拾了下自己就出門了，昏暗冷清的街道搭配著路燈，透著一絲微涼。窗外新冒出的黃葉隨著秋風簌簌，像銀鈴。
陳曦找毛瓊要了點錢買了兩個熱氣騰騰的肉包，邊走邊吃。她這人只要吃點好吃的心情就會變好。
入秋了，氣溫逐漸變冷，陳曦上樓的時候跟林秋語不小心撞了一下。雖然是對方先撞上的，但陳曦還是先道了歉。
林秋語看了她一眼，前一秒還是一臉無所謂，後一秒就喜笑顏開。林秋語笑著，興奮地問道：“是你呀，早上好。”
陳曦笑著回應：“早上好。”
林秋語興高采烈地從包裏掏出一個小盒子，上面寫著‘陸仰，我喜歡你’這六個大字。
她伸手遞給陳曦，笑嘻嘻的，特別自來熟：“麻煩給陸仰哦，一定要交到手裏哦！”
陳曦盯著盒子，又看看林秋語，有些糾結。
說實話，陳曦已經有些煩了，因為是陸仰同桌，她已經被陸仰的各方迷妹認熟了。每天都圍著她，讓她幫忙遞情書和禮物。
一次兩次還可以，後來直接影響到了她。上廁所有人讓她幫忙，吃完飯回來也有人找她幫忙，就連上課前一秒鐘都有人拉著她讓她幫忙，甚至有人在下課時專門蹲她。
“拿著呀。”林秋語搖了搖盒子，眼睛彎彎的，“謝謝了。”
陳曦遲疑了一下。
“合著說我成搭紅線的了嗎？”陳曦內心有點無語。
“抱歉。要不你自己去給吧？他過會兒就應該到教室了。”陳曦笑著，十分委婉地說道。
畢竟之前有幾個陸仰的小學妹經常讓她轉交禮物，結果班上有些同學以為是她找借口送的，還不停地起哄。
林秋語有些尷尬，撓了撓頭：“你們不是同桌嗎？你直接放進他桌洞裏就好了。你知道的，我在追他，為了這個小盒子我忙活了一晚上，作業都沒寫覺也沒睡。”
陳曦想了想，還是道：“林同學，我認為我們這些女孩子，不應該總是想著關於情情愛愛的事情。愛情是很美好，但追尋愛情的路上總會有些假象出現，愛自己多好啊，對自己好才是真的。人生本來就像一張唱片，會有無數次的響起和結束，等到緣分到的時候，肯定會有故事發生的。”
陳曦的臉融於一片朝陽，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。
林秋語手垂了下去，她看起來有些尷尬，幹脆自損道：“謝謝你啊，不過這些道理我不太聽得懂，腦子笨嘛體諒一下。不過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，我有分寸。那我先走了。”
到班級門口時，陳曦就看到林秋語站在後門口左顧右盼等著陸仰來，不過今天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樣。
陳曦吐了一口氣，繞過林秋語走了進去。下一秒，林秋語抓住她的手臂，將那小盒子塞到她的手裏。看著林秋語雙手背在身後，陳曦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。
這時，陸仰和謝燃並肩走進來。陸仰今天沒把校服穿上，而是放在臂彎處，而且他手裏還拿了幾個粉紅色的信封。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淺色衣服搭配白色板鞋，清朗帥氣。
陳曦轉頭，只見林秋語羞澀地抿著唇。
陸仰看了眼陳曦，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給你的。”陳曦放到他的桌上。
陸仰側頭，將信封放進桌洞裏，才道：“零食嗎？別給我了。”
“又不是我送你的。”陳曦今天脾氣不是很好，“不想要你找她們說去，我又不是傳話員。”
話落，陳曦突然意識到‘傳話筒’有些內涵林秋語，頓時心頭一緊急忙轉頭看她的神情。
陸仰瞅了她一眼，這時才註意到了陳曦身後的林秋語。
林秋語難堪地扣著臉，拍了拍陳曦的肩膀，道，“盒子裏面的水果糖送你吃了。”
陳曦低下頭，心道：“她……應該沒生氣吧？”
謝燃看著熱鬧還不忘抄作業：“陳曦，麻煩把昨天發的數學卷給我，我有道大題沒寫。”
陳曦疑惑道：“卷子？什麽數學卷子？”
謝燃解釋道：“就昨天馬老頭發的啊，AB卷都要寫。”
陳曦遲疑了，她好像沒發到。
謝燃小心地問道：“你不會沒寫吧？”
陳曦沈重地點了點頭。
……
陸仰輕輕地嘆了口氣，緩緩起身，走上講臺拿了張昨天發剩的數學卷子，直接拍在陳曦桌上，抱著手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：“沒發到不知道上去拿？”
陳曦：“我不知道有這作業，馬老頭沒寫在黑板上。”
陸仰從書包裏翻出卷子，他將卷子放在陳曦的桌上，淡然道：“抄快點。”
謝燃看不下去了，說道：“不是，陸仰，我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啊，重色輕友啊你！”
陸仰賞了他一記爆栗，笑道：“女士優先。”
在早讀之前陳曦趕完了，只是字跡要多醜有多醜，像是甲骨文，本來橫著寫，最後變成豎著寫。
離早讀還有兩分鐘，戚琪就踩著恨天高來了。
“等下聽寫，錯了五個以上的下節課都給我去外面聽課。”戚琪說。
全班一片嘩然。
陳曦微微側頭：“陸仰，聽寫哪裏啊？”
陸仰撐著臉，聞言轉頭：“又沒記？二單元。”
陳曦突然感覺腦袋沈沈的，二單元有哪些單詞她都忘了，跟沒學一樣。
“完了完了，昨天大半夜研究數學題給整迷糊了。”陳曦撐著額頭，心裏早就如同螞蟻亂爬了。
陸仰了然，語氣平緩，頭轉向她，道：“不會就抄我的。”
一股暖流撒在陳曦臉上，風短短的停駐了一刻，隨後又消失不見，留在周遭空氣中的是點點的淡淡的茉莉花淡香。
陳曦突然有些後悔對陸仰語氣不好。
“謝謝你，對了，不過你身上怎麽一直有一股香味？”陳曦問。
“你是說茉莉花香嗎？”陸仰撐著臉，沒看她，“是房間裏的香薰，粘上了。”
“哦哦，這樣呀。”陳曦將書展開遮住臉，只留下一雙眼睛，她悄悄地看身旁的人，他垂著眸，正翻看著單詞表。
陳曦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句話。
春天至死不休，春天美好，你也是呀！
陳曦又偷看了他一下，然後放下書，開始記單詞。風短短的停駐了一刻，陳曦摸著自己的臉，熱熱的燙燙的。
聽寫的時候戚琪不喜歡下來游走，做小抄的，翻書的都很多，但陸仰永遠都是自己寫，他不屑於作弊。
有時，陳曦總羨慕他，羨慕他無論多難的知識都能學會，可昨天看到他那麽晚都在送外賣，陳曦又感覺並不是那麽羨慕了，更多的心疼和不可思議。
早讀鈴響了，全班一陣關書聲。
陸仰特地把本子移過來了許多，手臂也往下移了點，確保陳曦能看見。
戚琪站在講臺上，手裏拿著英語書，左右走：“第一個，自覺點啊。subway”
陸仰擡頭看了眼戚琪，低聲一個字母一個字母說：“S U B W A Y，地鐵。”
“有個好同桌真好啊。”陳曦心道。剛寫完，陳曦重重地嘆了口氣。
“語氣不應該那麽不好的。”陳曦心道。
陸仰英語也好，靠讀音就可以把還沒學過的單詞直接寫下來。陳曦不一樣，她的英語全靠死記硬背，記熟很困難。
“對了，我們這幾天有個英語比賽。”戚琪突然想起，“每個人都要參加，考得好的有獎勵。”
這根本就是變相法的考試。大家心知肚明，互相看看不說話。
聽寫下來，陳曦感覺已經虛脫了，好幾次差點被戚琪看到，聽寫過程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。
“又考試，我英語差得要死啊。”楊芹娜說。
“放學去自習室學習好了，不然變色龍肯定要打我。聽寫一半的單詞都不會。”謝燃靠著墻道。
楊芹娜道：“咦？你放屁呢？我看你筆都沒停過。”
謝燃：“我亂湊了幾個字母的。”
陸仰：“你有把握嗎？”
謝燃：“沒有。”
陸仰：“沒問你。”
“你呢？有把握麽？”陸仰問。
“暫時沒有吧。”陳曦說。
“有哪裏不會的記得問我。”陸仰說，“希望你考好點。”
“謝謝你，我一定可以考得很好的。”陳曦腦瓜子一熱就說出了這句話，話落，陳曦瞬間後悔。
她英語也不好，果然沖動時不能做承諾。
“交給組長，組長交給課代表，下課課代表抱到我桌上。”戚琪拍了拍桌子，轉身打開ppt，道：“把昨天的小卷子拿出來。”
陳曦彎腰在桌洞裏找，結果抽出來的是一張白卷。她昨天收拾得太急，忘帶回去了，本來打算到教室的時候寫，結果她急著抄數學卷子又給忘記了！！
陳曦沈默了，正如她的微信名‘橙默’。
“陸、陸仰。額，我、我、我可以抄一下你的嗎？”陳曦眼神飄忽不定。
陸仰看了眼陳曦，無聲地嘆了口氣，把自己的卷子遞給她，又將她的卷子拿過來。他重新撐臉，語氣淡淡：“你看我的。”
陳曦瞪大了眼睛，立刻轉頭看向他，好半天才道了一句：“謝謝你。”
戚琪喜歡一邊講題一邊游走，專找那種沒寫卷子的人，逮到就罵，罵個三天三夜才解氣。
“沒寫卷子的小心點啊，心給我收緊了。”戚琪發出一聲陰笑。
陳曦低頭看卷子，陸仰的卷子字跡工整，但沒有一點批註。
戚琪踩著恨天高，手裏拿著名單，她上下掃了幾眼，道：“第一題呢，我找個同學來回答，就陸仰吧，我們班英語還算不錯的。”
陸仰站了起來，拿著陳曦的白卷，毫不猶豫地就說出了解題思路，過程詳細，還翻譯了句子的本身意思。
戚琪很滿意點了點頭：“很好。看到沒？那些整天投機取巧不寫作業的多學學。”
陸仰垂著眸開始為陳曦的白卷寫批註。
“謝謝啊。”陳曦雙手交疊，看著他的手在卷子上書寫。
陸仰頭也沒擡，道：“不用，我正好當做覆習了。”
“你有不會的可以問我。”陸仰說，“只要我有空。”
陳曦貝齒微露：“那行，謝謝啊。”
謝燃聽到了他們兩個的對話，忍不住回頭說了句：“陸仰，你重色輕友是不是？”
陸仰擡眼，笑了：“你吃醋了？”
謝燃炸毛了，急忙拍了拍手臂：“餵！別油我！”
陸仰輕笑了聲，撐著臉移眼看了看戚琪，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謝燃，小聲地說：“行，我給你道歉。下課打不打球？我可以考慮讓讓你。”
謝燃樂了，提高了些音量：“呵，我需要你讓？”
陸仰小幅度地點頭，尾音拖長，垂下眸笑著說：“好，到時候別向我求饒。”
謝燃轉頭看著他，回想了一下昨天專門上網查找的‘如何優雅地罵人’裏的句子，他清了清嗓子：“我跟你……”
“後面的男生在幹嘛？”話還沒說完，一道響亮的聲音響起。
謝燃驚了，立刻坐直。
“陳曦謝燃！”戚琪吼了一聲，“你們在說什麽？”
陳曦一驚，一臉懵地擡頭看戚琪。
眼看戚琪又要開始罵人，全班回頭正準備看熱鬧。
“戚老師，是我在跟謝燃說話。跟陳曦沒關系。”陸仰舉起手。
戚琪聞言飛快地走過來，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。戚琪低著頭，謝燃轉過頭，陸仰擡著頭，三個人大眼瞪小眼。
意料之中，兩人被叫到後面罰站。
“有些人啊！天天不務正業，課也不聽，還在我的課上頂風作案！是哪兩個人我就不說了！”戚琪把卷子摔在講臺上，臉色驟然一變，眉眼間盛滿了火。她冷哼一聲，看向陸仰，冷笑道：“還有，某些人啊，不要以為成績好就可以不聽課了，卷子也不寫，天天的想幹嘛，要墮落了？要造反嗎？”
全班沈默著。
“高一只不過是開始，得了一兩次前幾名就得意忘形了？到了高二高三怎麽辦？壓力逐漸增加，這麽懈怠下去怎麽行？”
“你們學學人家李瓷，英語課代表，人家為什麽英語好？因為人家努力了啊，下課你們可以看看人家的試卷、作業，都是認認真真地寫了，這樣英語不好天理難容。哪像有些人，仗著考了幾次前幾名就不寫作業了。”
陳曦轉頭看後面的兩個人。謝燃單腿站立著，另一條腿正小幅度地踢著一旁的陸仰。陸仰靠著墻壁，拿著試卷仔細地看著。
過了一分鐘，戚琪清了清嗓子，繼續踩著高跟鞋，聲音重新夾了起來：“講哪裏了？來接著講，我抽人起來翻譯。”
後排有幾個男生趁戚琪講題偷偷地對後面兩個罰站的人說：“可以啊，惹我們戚大美女。還有陸仰，你竟然會不寫作業？你真不怕被戚琪罵死啊？”
“陸仰，你是真牛，變色龍就喜歡針對成績好還不寫作業的。”
陸仰靠著墻，無所謂地笑笑。
還是在意料之中，陸仰和謝燃一直都站著。離下課還有兩分鐘，戚琪才大發慈悲允許他們回座位。
陸仰把卷子放在桌上，隨後擡腳就走出教室了。謝燃拿出下節課的課本放在桌上，也緊跟其後。
陳曦糾結了一會兒，還是起身跟著他們一起出去了。
兩人勾肩搭背，一起走上籃球場。
這會兒籃球場沒幾個人，陸仰走進雜物室拿了個籃球出來，還朝中間壓了壓看看有沒有氣。
他們前一秒互罵，下一秒勾肩搭背。
陸仰模樣生的極好，皮膚也白，屬於看一眼就移不開眼的那種。男生把袖子挽起來，左手拍著球向謝燃走去。
“接著。”陸仰把球向謝燃拋去。
謝燃微輕跳起來，輕而易舉接住。
“陸狗東西，看你謝爺爺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。”謝燃笑著，嘴裏放著狠話。
謝燃活動了一下手臂，運著球向陸仰後面的籃球架跑去，球在地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。
陸仰反應速度特別快，跳起來把球攔住。他身法也快，一個轉身就饒過了謝燃，謝燃跟在後面，想伸手拍球。陸仰早就預判到了，直接換手運球，直逼籃下。到了籃球架下時，陸仰三踏步上籃，球進了，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。
陳曦都忍不住為陸仰鼓掌。
“是你爺爺我，把你打得滿地找牙。”陸仰聲音不大不小，還有些得意。
“再來。”謝燃微蹲，做好搶球準備。
陸仰笑了下，往謝燃旁邊跑去，謝燃早就猜到他會這樣，擡腳跟在陸仰後面跑。謝燃跑步很快，眼看就要攔下球。
這一刻，陳曦的心也被揪住了。
陸仰速度減慢，反而往謝燃身旁跑去。陸仰矮下身體運球，離籃球架還有好幾米，陸仰起身把球投了出去。
用力過猛，球投出去又彈了回來，籃球架被打得前後顫抖著。
陳曦就站在籃球場的門。她離籃球架很近，籃球從陸仰頭上飛過去，陳曦眼睛瞪大，本能反應擡手擋球。
陸仰：“！”
謝燃：“！”
有那麽一秒，世界靜止了。
陳曦退後了幾步，球從她的手臂上掉下來，祿祿地滾到一旁。可能確實被嚇到了，陳曦的腿不停抖動，最後直接癱坐在了地上。
陸仰先跑過來，蹲下身抱著陳曦。陳曦靠在陸仰的手臂上，雙手都放在陸仰的肱二頭肌上。硬硬的，十分結實。
謝燃十分緊張，手都無處安放，說話時尾音都有些顫抖：“陳曦，你還好嗎？”
陸仰微微俯身把陳曦橫抱起來，徑直往醫務室走去。她可能有點暈厥，那一球威力可不小，籃球本來就比較重，打在身上本來就特別痛。
陳曦的手臂掛在陸仰的脖子上輕輕地抖動。球飛過來的那一刻，她腦子空白了。陳曦只覺得自己是個傻子，竟然不躲，傻傻地站在原地等球砸過來。
謝燃朝教學樓跑去：“我去叫楊哥。”
醫務室挺近的，陸仰小跑著，在別人詫異的眼光下走進醫務室。他熟練地來到白床邊，輕輕地把陳曦放到床上。
“打到哪了？”陸仰問。
陳曦將手臂擡起來，很疼。
陸仰微微皺著眉，握住她的手腕，將袖子薅上去，陳曦疼得小幅度抖動了一下，陸仰立刻放輕了動作。
“對不起。”陸仰垂下眸，只看得到他長長的睫毛。
陳曦就那麽看著他，沒說話。
陳曦的手臂外側被打紅了一大片，還有血絲慢慢滲出來。
陳曦右手腕處有顆黑痣，陸仰餘光掃過，繼續檢查著。
“這裏，怎麽樣？”陸仰輕輕按了下紅了的地方。
陳曦尖叫了一下，厲聲道：“啊！疼！你不碰就不疼了！”
陸仰松開手，蹲在她面前，擡頭看著她的雙眼，他的眉頭一直蹙著，像一個‘川’字。
陸仰道：“對不起，我的錯。”他聲音難得這麽溫柔。
陳曦眼睛紅著，陸仰起身扯了兩張衛生紙遞給她。
“我沒哭。”陳曦道。
“哦哦哦。”陸仰把紙放回桌上，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。
過了半分鐘，楊濤和醫務室掌管人趕來了。
楊濤急得滿頭大汗，幾乎是跑過來的：“別急別急，老師來了。”
“那個周老師先看看。”楊濤對著後面的老頭說。
醫務室掌管人叫周華順，那個長得像山頂洞人的老頭。
“怎麽樣啊？”楊濤焦頭爛額的，像個操心的老父親，來回走動著，忍不住道“沒什麽事情吧？唉，怎麽出這種事了啊？”
陳曦盯著楊濤，眼眸亮了亮。比起父親，這位老師更加關心她在乎她，就連最親近的母親，在她受傷的時候也只是看看，也只會職責她不小心。
這就如圖一位勇者，劃破了萬裏無雲的天空，天光照射，終於讓她感受到了不曾擁有的溫暖。
“哎喲，我的天，手臂怎麽這麽紅？誰打的？力氣不小啊，我去給你拿點止痛藥。”周華順摸著下巴說。
楊濤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，輕輕地拍著：“沒事，不用怕。”
楊濤見另外兩人像是犯錯的小孩一般站在一旁，揮揮手，道：“陸仰謝燃，先回去上課吧。”
第二節課下課陳曦才回來，她沒戴眼鏡，又坐在最後一排，可能連老師模樣都看不清。
陳曦不帶眼鏡的樣子挺好看的，顯得她的眼睛大而明亮，加上她近視，看誰都深情。
唐冉冉焦急地跑過來，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番：“沒什麽事吧？白瑭說你受傷了。”
陳曦笑笑搖搖頭：“我沒事的。”
唐冉冉牽著她的手：“沒事就好，我去給你買零食好嗎？我記得你很喜歡吃那個辣條，你等著啊，我去買。”
兩個人膩歪了幾下。陳曦笑得甜蜜蜜的：“謝謝。”
楊芹娜湊過來：“走走走，我也要去。”
唐冉冉看到她：“誰想跟你一起啊？”
楊芹娜疑惑：“我咋啦？”
唐冉冉翻了個白眼，抱著手就走，留下楊芹娜一個人獨自疑惑。她坐下，十分疑惑：“什麽鬼？我怎麽惹到她了？”
陳曦回來坐下，無奈地拍拍楊芹娜的肩膀：“唐冉冉脾氣不太好，都是同學，沒關系的，晚點我們一起去自習室學習吧。”
“好好好。陸仰你去不去？三缺一。”楊芹娜道。
陸仰小幅度地點了點頭。
“好誒！陸學霸可以教我物理了！我他媽再也不用排隊問題了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！！”楊芹娜大笑。
陳曦也笑了聲，桌子傳來清脆的硬物碰撞聲。陳曦垂眸，桌上多了幾顆大白兔奶糖。
陸仰的手剛收回去，他咬字清晰，看著陳曦的臉，認真地說了句：“抱歉。”
“你為什麽有這麽多糖？”陳曦卻只是道。。
陸仰：“變的。”
陳曦笑得身體小幅度抖了抖，隨後歪著頭，笑瞇瞇地，尾音拖長了些：“哦，那可真厲害啊，陸大魔術師。”
陳曦覺得沒戴眼鏡的時候比較好看，她撐著臉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。她所以看不清黑板，就一直趴著。
謝燃見她一直趴著，道：“How are you？”
陳曦咯咯地笑著。
“害，還以為你不舒服呢。”謝燃松了口氣。
陳曦沒說話，低頭將英語書放進桌洞裏，課桌裏的書籍已經堆滿了，書包卡在裏面移也移不動。陳曦咬著下唇，吸了口氣開始用力扯。
“書怎麽這麽多啊？”陳曦抱怨道，書確實太多了。
沒辦法，只好拿點書出來扔在桌上。陳曦瞅了幾眼，放了幾本書在書包裏，放完，陳曦又看了看桌洞，她沈默了會兒。
頭頂傳來一句：“放我這。”
陳曦擡頭，正好對上了陸仰的目光。
“啊？”
陸仰接過她的書包，轉頭就扯著背帶掛在了自己的椅背上：“放這吧，你方便拿。”
陳曦有些不好意思地戳了戳臉：“謝謝。你一直幫我，我都沒什麽好幫你的。”
陸仰：“幫助你，應該的。”
陳曦坐好，準備著下節課要用的資料，低頭找了半天也沒找到：“誒？去哪了？”
“什麽？”
“數學練習冊。”
陸仰想了下，道：“我好像看到你放進書包裏了。”
陳曦哦了聲，蹲在陸仰背後，靜靜地翻找著她的書包。
果不其然，練習冊就是在書包裏。陳曦拿完拉上拉鏈，擡頭便對上陸仰澄澈的眸子。
陸仰側著身體，雙手搭在椅背上，一只手撐著臉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，似乎還有些洋洋得意：“我就說在書包裏。”
陳曦看了眼急忙收回視線，耳根也燙了起來。陳曦抓了一縷頭發，卷了幾圈後就一直在耳廓打轉。她很希望陸仰沒看到她紅透的耳朵。
第三節課是體育，所有人都在操場跑圈。他們隨意地跑著，隊伍十分亂。
陳曦跑在最後，陸仰放慢速度跑到她旁邊，問道：“還疼嗎？”
陳曦輕笑一聲：“你可以試試，試試就知道疼不疼了。”
陸仰笑了：“那我感覺應該還有點疼。”
謝燃轉頭，也放慢速度地跑在最後，開玩笑說：“陳曦，你怎麽不罵他啊？他這麽壞。”
陸仰笑了聲：“又沒打到你，瞎湊什麽熱鬧？”
“你打到你的小同桌了，我必須要主持正義。”謝燃義正言辭。
陳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。
謝燃加快速度跑上去，陸仰慢慢地跑著，和陳曦並排跑。有人看到，開玩笑說道：“哎呀，你們快看陸仰陳曦，怎麽這麽甜啊？”
頓時，淩亂的隊伍開始起哄。
“臥槽，早戀啊？”
“陸仰小迷妹不得哭死啊？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陳曦厲害啊。”
“小心。”只聽陸仰說。陳曦轉頭啊了一聲，同一時間，她被一塊石頭絆倒。
跑道上有很多細小的石頭，凹凸不平，摔下來肯定慘了。陳曦閉著眼，心想完了。
過了幾秒，陳曦想象的那種劇痛還沒湧上心頭。她小心翼翼地睜眼，卻發現腰間多了一只手。陸仰圈住她的腰，把她撈起來。
頓時，淩亂的隊伍又開始起哄。
“臥槽，哪一步了啊？”
“開什麽玩笑？牛逼！”
“他們真的假的啊？”
“延陽高一第一甜！”
“小心點。”陸仰說，隨後把絆倒陳曦的石頭踢到跑道外。陳曦站穩，突然間，她感覺到陸仰好像不小心捏了一下她腰上的贅肉，隨後陸仰像觸電一般地放開了手。
陳曦瞬間紅了臉，急忙加快速度跑。楊芹娜跑在最前面，正在和幾個練體育的同學比速度。唐冉冉跑在中間，陳曦跑過去和她並肩。
唐冉冉也忍不住問道：“你和陸仰怎麽回事？”
“我剛剛差點摔倒，他扶我。”陳曦道。
“哦。他確實很熱心。”唐冉冉道，“怪不得很多人喜歡他。”
……
最近陳曦的板凳老是發出響聲，陳曦也沒管。
直到下午快下課的時候，陳曦去撿筆，回來坐著的時候，板凳咚的一聲就壞了，缺了個凳腿。陳曦剛開始只覺得板凳一直在搖晃，像坐在水面上一樣。她開始也不以為然，直到她調整了一下坐姿，板凳哐啷一聲壞了。
她也摔在地上，悶哼了一聲。
楊芹娜立馬去扶她：“咋樣？”
陳曦嘶了好幾聲，屁股這地兒碰到了是真的疼，那種酸爽陳曦有點受不了。
陸仰卻起身，一聲不吭地收拾著壞掉的板凳。
老師在門外打電話，班上又有點小起哄。
陳曦有點尷尬地站在座位上，低著頭，臉蛋微紅。
這時班上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又開始起哄，陳曦擡頭想看看大家為什麽起哄。
下一瞬，在這個普通的下午，窗外的陽光依舊刺眼，樹葉上投落下的影子映在書桌和課本上。看起來和普通的下午沒什麽兩樣，可能多年以後陽光樹葉還會這樣。
陳曦就站在座位上，楞楞地看著陸仰一步一步向她走來。
可能不管什麽時候提起這個普通的下午，陳曦也只知道天很藍，陽光很好，因為她在那一刻聽不見起哄聲，聽不見腳步聲，只看到陸仰一手提著板凳，一手揣兜。
他穿了件無袖球衣，手臂上的青筋明顯，盡顯男子氣概，他單手拿著板凳，彎腰放在陳曦面前。
陸仰說：“先坐這個，下課幫你拿去換。”
他身形高大，和陳曦體型相差甚大。
陳曦傻住了，又是一陣清風拂過，短短停駐了一刻、一秒。
陸仰看她不坐，於是問道：“怎麽了？不想坐這個嗎？”
沒等陳曦說話，陸仰又起身把自己的板凳輕輕踢過去，然後又把木制板凳放在身下，擡腿跨進去坐著。
一氣呵成。
一朵花在春天裏盛開，也會帶動很多很多數不清的新生命，他們將會接二連三的綻放，最後開出一片無邊的長春，長到擁有所有生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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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曦一晚都沒睡好，起來的時候天還沒亮，外頭灰蒙蒙的，像她現在的心情。
她隨便收拾了下自己就出門了，昏暗冷清的街道搭配著路燈，透著一絲微涼。窗外新冒出的黃葉隨著秋風簌簌，像銀鈴。
陳曦找毛瓊要了點錢買了兩個熱氣騰騰的肉包，邊走邊吃。她這人只要吃點好吃的心情就會變好。
入秋了，氣溫逐漸變冷，陳曦上樓的時候跟林秋語不小心撞了一下。雖然是對方先撞上的，但陳曦還是先道了歉。
林秋語看了她一眼，前一秒還是一臉無所謂，後一秒就喜笑顏開。林秋語笑著，興奮地問道：“是你呀，早上好。”
陳曦笑著回應：“早上好。”
林秋語興高采烈地從包裏掏出一個小盒子，上面寫著‘陸仰，我喜歡你’這六個大字。
她伸手遞給陳曦，笑嘻嘻的，特別自來熟：“麻煩給陸仰哦，一定要交到手裏哦！”
陳曦盯著盒子，又看看林秋語，有些糾結。
說實話，陳曦已經有些煩了，因為是陸仰同桌，她已經被陸仰的各方迷妹認熟了。每天都圍著她，讓她幫忙遞情書和禮物。
一次兩次還可以，後來直接影響到了她。上廁所有人讓她幫忙，吃完飯回來也有人找她幫忙，就連上課前一秒鐘都有人拉著她讓她幫忙，甚至有人在下課時專門蹲她。
“拿著呀。”林秋語搖了搖盒子，眼睛彎彎的，“謝謝了。”
陳曦遲疑了一下。
“合著說我成搭紅線的了嗎？”陳曦內心有點無語。
“抱歉。要不你自己去給吧？他過會兒就應該到教室了。”陳曦笑著，十分委婉地說道。
畢竟之前有幾個陸仰的小學妹經常讓她轉交禮物，結果班上有些同學以為是她找借口送的，還不停地起哄。
林秋語有些尷尬，撓了撓頭：“你們不是同桌嗎？你直接放進他桌洞裏就好了。你知道的，我在追他，為了這個小盒子我忙活了一晚上，作業都沒寫覺也沒睡。”
陳曦想了想，還是道：“林同學，我認為我們這些女孩子，不應該總是想著關於情情愛愛的事情。愛情是很美好，但追尋愛情的路上總會有些假象出現，愛自己多好啊，對自己好才是真的。人生本來就像一張唱片，會有無數次的響起和結束，等到緣分到的時候，肯定會有故事發生的。”
陳曦的臉融於一片朝陽，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。
林秋語手垂了下去，她看起來有些尷尬，幹脆自損道：“謝謝你啊，不過這些道理我不太聽得懂，腦子笨嘛體諒一下。不過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，我有分寸。那我先走了。”
到班級門口時，陳曦就看到林秋語站在後門口左顧右盼等著陸仰來，不過今天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樣。
陳曦吐了一口氣，繞過林秋語走了進去。下一秒，林秋語抓住她的手臂，將那小盒子塞到她的手裏。看著林秋語雙手背在身後，陳曦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。
這時，陸仰和謝燃並肩走進來。陸仰今天沒把校服穿上，而是放在臂彎處，而且他手裏還拿了幾個粉紅色的信封。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淺色衣服搭配白色板鞋，清朗帥氣。
陳曦轉頭，只見林秋語羞澀地抿著唇。
陸仰看了眼陳曦，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“給你的。”陳曦放到他的桌上。
陸仰側頭，將信封放進桌洞裏，才道：“零食嗎？別給我了。”
“又不是我送你的。”陳曦今天脾氣不是很好，“不想要你找她們說去，我又不是傳話員。”
話落，陳曦突然意識到‘傳話筒’有些內涵林秋語，頓時心頭一緊急忙轉頭看她的神情。
陸仰瞅了她一眼，這時才註意到了陳曦身後的林秋語。
林秋語難堪地扣著臉，拍了拍陳曦的肩膀，道，“盒子裏面的水果糖送你吃了。”
陳曦低下頭，心道：“她……應該沒生氣吧？”
謝燃看著熱鬧還不忘抄作業：“陳曦，麻煩把昨天發的數學卷給我，我有道大題沒寫。”
陳曦疑惑道：“卷子？什麽數學卷子？”
謝燃解釋道：“就昨天馬老頭發的啊，AB卷都要寫。”
陳曦遲疑了，她好像沒發到。
謝燃小心地問道：“你不會沒寫吧？”
陳曦沈重地點了點頭。
……
陸仰輕輕地嘆了口氣，緩緩起身，走上講臺拿了張昨天發剩的數學卷子，直接拍在陳曦桌上，抱著手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：“沒發到不知道上去拿？”
陳曦：“我不知道有這作業，馬老頭沒寫在黑板上。”
陸仰從書包裏翻出卷子，他將卷子放在陳曦的桌上，淡然道：“抄快點。”
謝燃看不下去了，說道：“不是，陸仰，我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啊，重色輕友啊你！”
陸仰賞了他一記爆栗，笑道：“女士優先。”
在早讀之前陳曦趕完了，只是字跡要多醜有多醜，像是甲骨文，本來橫著寫，最後變成豎著寫。
離早讀還有兩分鐘，戚琪就踩著恨天高來了。
“等下聽寫，錯了五個以上的下節課都給我去外面聽課。”戚琪說。
全班一片嘩然。
陳曦微微側頭：“陸仰，聽寫哪裏啊？”
陸仰撐著臉，聞言轉頭：“又沒記？二單元。”
陳曦突然感覺腦袋沈沈的，二單元有哪些單詞她都忘了，跟沒學一樣。
“完了完了，昨天大半夜研究數學題給整迷糊了。”陳曦撐著額頭，心裏早就如同螞蟻亂爬了。
陸仰了然，語氣平緩，頭轉向她，道：“不會就抄我的。”
一股暖流撒在陳曦臉上，風短短的停駐了一刻，隨後又消失不見，留在周遭空氣中的是點點的淡淡的茉莉花淡香。
陳曦突然有些後悔對陸仰語氣不好。
“謝謝你，對了，不過你身上怎麽一直有一股香味？”陳曦問。
“你是說茉莉花香嗎？”陸仰撐著臉，沒看她，“是房間裏的香薰，粘上了。”
“哦哦，這樣呀。”陳曦將書展開遮住臉，只留下一雙眼睛，她悄悄地看身旁的人，他垂著眸，正翻看著單詞表。
陳曦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句話。
春天至死不休，春天美好，你也是呀！
陳曦又偷看了他一下，然後放下書，開始記單詞。風短短的停駐了一刻，陳曦摸著自己的臉，熱熱的燙燙的。
聽寫的時候戚琪不喜歡下來游走，做小抄的，翻書的都很多，但陸仰永遠都是自己寫，他不屑於作弊。
有時，陳曦總羨慕他，羨慕他無論多難的知識都能學會，可昨天看到他那麽晚都在送外賣，陳曦又感覺並不是那麽羨慕了，更多的心疼和不可思議。
早讀鈴響了，全班一陣關書聲。
陸仰特地把本子移過來了許多，手臂也往下移了點，確保陳曦能看見。
戚琪站在講臺上，手裏拿著英語書，左右走：“第一個，自覺點啊。subway”
陸仰擡頭看了眼戚琪，低聲一個字母一個字母說：“S U B W A Y，地鐵。”
“有個好同桌真好啊。”陳曦心道。剛寫完，陳曦重重地嘆了口氣。
“語氣不應該那麽不好的。”陳曦心道。
陸仰英語也好，靠讀音就可以把還沒學過的單詞直接寫下來。陳曦不一樣，她的英語全靠死記硬背，記熟很困難。
“對了，我們這幾天有個英語比賽。”戚琪突然想起，“每個人都要參加，考得好的有獎勵。”
這根本就是變相法的考試。大家心知肚明，互相看看不說話。
聽寫下來，陳曦感覺已經虛脫了，好幾次差點被戚琪看到，聽寫過程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。
“又考試，我英語差得要死啊。”楊芹娜說。
“放學去自習室學習好了，不然變色龍肯定要打我。聽寫一半的單詞都不會。”謝燃靠著墻道。
楊芹娜道：“咦？你放屁呢？我看你筆都沒停過。”
謝燃：“我亂湊了幾個字母的。”
陸仰：“你有把握嗎？”
謝燃：“沒有。”
陸仰：“沒問你。”
“你呢？有把握麽？”陸仰問。
“暫時沒有吧。”陳曦說。
“有哪裏不會的記得問我。”陸仰說，“希望你考好點。”
“謝謝你，我一定可以考得很好的。”陳曦腦瓜子一熱就說出了這句話，話落，陳曦瞬間後悔。
她英語也不好，果然沖動時不能做承諾。
“交給組長，組長交給課代表，下課課代表抱到我桌上。”戚琪拍了拍桌子，轉身打開ppt，道：“把昨天的小卷子拿出來。”
陳曦彎腰在桌洞裏找，結果抽出來的是一張白卷。她昨天收拾得太急，忘帶回去了，本來打算到教室的時候寫，結果她急著抄數學卷子又給忘記了！！
陳曦沈默了，正如她的微信名‘橙默’。
“陸、陸仰。額，我、我、我可以抄一下你的嗎？”陳曦眼神飄忽不定。
陸仰看了眼陳曦，無聲地嘆了口氣，把自己的卷子遞給她，又將她的卷子拿過來。他重新撐臉，語氣淡淡：“你看我的。”
陳曦瞪大了眼睛，立刻轉頭看向他，好半天才道了一句：“謝謝你。”
戚琪喜歡一邊講題一邊游走，專找那種沒寫卷子的人，逮到就罵，罵個三天三夜才解氣。
“沒寫卷子的小心點啊，心給我收緊了。”戚琪發出一聲陰笑。
陳曦低頭看卷子，陸仰的卷子字跡工整，但沒有一點批註。
戚琪踩著恨天高，手裏拿著名單，她上下掃了幾眼，道：“第一題呢，我找個同學來回答，就陸仰吧，我們班英語還算不錯的。”
陸仰站了起來，拿著陳曦的白卷，毫不猶豫地就說出了解題思路，過程詳細，還翻譯了句子的本身意思。
戚琪很滿意點了點頭：“很好。看到沒？那些整天投機取巧不寫作業的多學學。”
陸仰垂著眸開始為陳曦的白卷寫批註。
“謝謝啊。”陳曦雙手交疊，看著他的手在卷子上書寫。
陸仰頭也沒擡，道：“不用，我正好當做覆習了。”
“你有不會的可以問我。”陸仰說，“只要我有空。”
陳曦貝齒微露：“那行，謝謝啊。”
謝燃聽到了他們兩個的對話，忍不住回頭說了句：“陸仰，你重色輕友是不是？”
陸仰擡眼，笑了：“你吃醋了？”
謝燃炸毛了，急忙拍了拍手臂：“餵！別油我！”
陸仰輕笑了聲，撐著臉移眼看了看戚琪，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謝燃，小聲地說：“行，我給你道歉。下課打不打球？我可以考慮讓讓你。”
謝燃樂了，提高了些音量：“呵，我需要你讓？”
陸仰小幅度地點頭，尾音拖長，垂下眸笑著說：“好，到時候別向我求饒。”
謝燃轉頭看著他，回想了一下昨天專門上網查找的‘如何優雅地罵人’裏的句子，他清了清嗓子：“我跟你……”
“後面的男生在幹嘛？”話還沒說完，一道響亮的聲音響起。
謝燃驚了，立刻坐直。
“陳曦謝燃！”戚琪吼了一聲，“你們在說什麽？”
陳曦一驚，一臉懵地擡頭看戚琪。
眼看戚琪又要開始罵人，全班回頭正準備看熱鬧。
“戚老師，是我在跟謝燃說話。跟陳曦沒關系。”陸仰舉起手。
戚琪聞言飛快地走過來，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。戚琪低著頭，謝燃轉過頭，陸仰擡著頭，三個人大眼瞪小眼。
意料之中，兩人被叫到後面罰站。
“有些人啊！天天不務正業，課也不聽，還在我的課上頂風作案！是哪兩個人我就不說了！”戚琪把卷子摔在講臺上，臉色驟然一變，眉眼間盛滿了火。她冷哼一聲，看向陸仰，冷笑道：“還有，某些人啊，不要以為成績好就可以不聽課了，卷子也不寫，天天的想幹嘛，要墮落了？要造反嗎？”
全班沈默著。
“高一只不過是開始，得了一兩次前幾名就得意忘形了？到了高二高三怎麽辦？壓力逐漸增加，這麽懈怠下去怎麽行？”
“你們學學人家李瓷，英語課代表，人家為什麽英語好？因為人家努力了啊，下課你們可以看看人家的試卷、作業，都是認認真真地寫了，這樣英語不好天理難容。哪像有些人，仗著考了幾次前幾名就不寫作業了。”
陳曦轉頭看後面的兩個人。謝燃單腿站立著，另一條腿正小幅度地踢著一旁的陸仰。陸仰靠著墻壁，拿著試卷仔細地看著。
過了一分鐘，戚琪清了清嗓子，繼續踩著高跟鞋，聲音重新夾了起來：“講哪裏了？來接著講，我抽人起來翻譯。”
後排有幾個男生趁戚琪講題偷偷地對後面兩個罰站的人說：“可以啊，惹我們戚大美女。還有陸仰，你竟然會不寫作業？你真不怕被戚琪罵死啊？”
“陸仰，你是真牛，變色龍就喜歡針對成績好還不寫作業的。”
陸仰靠著墻，無所謂地笑笑。
還是在意料之中，陸仰和謝燃一直都站著。離下課還有兩分鐘，戚琪才大發慈悲允許他們回座位。
陸仰把卷子放在桌上，隨後擡腳就走出教室了。謝燃拿出下節課的課本放在桌上，也緊跟其後。
陳曦糾結了一會兒，還是起身跟著他們一起出去了。
兩人勾肩搭背，一起走上籃球場。
這會兒籃球場沒幾個人，陸仰走進雜物室拿了個籃球出來，還朝中間壓了壓看看有沒有氣。
他們前一秒互罵，下一秒勾肩搭背。
陸仰模樣生的極好，皮膚也白，屬於看一眼就移不開眼的那種。男生把袖子挽起來，左手拍著球向謝燃走去。
“接著。”陸仰把球向謝燃拋去。
謝燃微輕跳起來，輕而易舉接住。
“陸狗東西，看你謝爺爺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。”謝燃笑著，嘴裏放著狠話。
謝燃活動了一下手臂，運著球向陸仰後面的籃球架跑去，球在地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。
陸仰反應速度特別快，跳起來把球攔住。他身法也快，一個轉身就饒過了謝燃，謝燃跟在後面，想伸手拍球。陸仰早就預判到了，直接換手運球，直逼籃下。到了籃球架下時，陸仰三踏步上籃，球進了，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。
陳曦都忍不住為陸仰鼓掌。
“是你爺爺我，把你打得滿地找牙。”陸仰聲音不大不小，還有些得意。
“再來。”謝燃微蹲，做好搶球準備。
陸仰笑了下，往謝燃旁邊跑去，謝燃早就猜到他會這樣，擡腳跟在陸仰後面跑。謝燃跑步很快，眼看就要攔下球。
這一刻，陳曦的心也被揪住了。
陸仰速度減慢，反而往謝燃身旁跑去。陸仰矮下身體運球，離籃球架還有好幾米，陸仰起身把球投了出去。
用力過猛，球投出去又彈了回來，籃球架被打得前後顫抖著。
陳曦就站在籃球場的門。她離籃球架很近，籃球從陸仰頭上飛過去，陳曦眼睛瞪大，本能反應擡手擋球。
陸仰：“！”
謝燃：“！”
有那麽一秒，世界靜止了。
陳曦退後了幾步，球從她的手臂上掉下來，祿祿地滾到一旁。可能確實被嚇到了，陳曦的腿不停抖動，最後直接癱坐在了地上。
陸仰先跑過來，蹲下身抱著陳曦。陳曦靠在陸仰的手臂上，雙手都放在陸仰的肱二頭肌上。硬硬的，十分結實。
謝燃十分緊張，手都無處安放，說話時尾音都有些顫抖：“陳曦，你還好嗎？”
陸仰微微俯身把陳曦橫抱起來，徑直往醫務室走去。她可能有點暈厥，那一球威力可不小，籃球本來就比較重，打在身上本來就特別痛。
陳曦的手臂掛在陸仰的脖子上輕輕地抖動。球飛過來的那一刻，她腦子空白了。陳曦只覺得自己是個傻子，竟然不躲，傻傻地站在原地等球砸過來。
謝燃朝教學樓跑去：“我去叫楊哥。”
醫務室挺近的，陸仰小跑著，在別人詫異的眼光下走進醫務室。他熟練地來到白床邊，輕輕地把陳曦放到床上。
“打到哪了？”陸仰問。
陳曦將手臂擡起來，很疼。
陸仰微微皺著眉，握住她的手腕，將袖子薅上去，陳曦疼得小幅度抖動了一下，陸仰立刻放輕了動作。
“對不起。”陸仰垂下眸，只看得到他長長的睫毛。
陳曦就那麽看著他，沒說話。
陳曦的手臂外側被打紅了一大片，還有血絲慢慢滲出來。
陳曦右手腕處有顆黑痣，陸仰餘光掃過，繼續檢查著。
“這裏，怎麽樣？”陸仰輕輕按了下紅了的地方。
陳曦尖叫了一下，厲聲道：“啊！疼！你不碰就不疼了！”
陸仰松開手，蹲在她面前，擡頭看著她的雙眼，他的眉頭一直蹙著，像一個‘川’字。
陸仰道：“對不起，我的錯。”他聲音難得這麽溫柔。
陳曦眼睛紅著，陸仰起身扯了兩張衛生紙遞給她。
“我沒哭。”陳曦道。
“哦哦哦。”陸仰把紙放回桌上，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。
過了半分鐘，楊濤和醫務室掌管人趕來了。
楊濤急得滿頭大汗，幾乎是跑過來的：“別急別急，老師來了。”
“那個周老師先看看。”楊濤對著後面的老頭說。
醫務室掌管人叫周華順，那個長得像山頂洞人的老頭。
“怎麽樣啊？”楊濤焦頭爛額的，像個操心的老父親，來回走動著，忍不住道“沒什麽事情吧？唉，怎麽出這種事了啊？”
陳曦盯著楊濤，眼眸亮了亮。比起父親，這位老師更加關心她在乎她，就連最親近的母親，在她受傷的時候也只是看看，也只會職責她不小心。
這就如圖一位勇者，劃破了萬裏無雲的天空，天光照射，終於讓她感受到了不曾擁有的溫暖。
“哎喲，我的天，手臂怎麽這麽紅？誰打的？力氣不小啊，我去給你拿點止痛藥。”周華順摸著下巴說。
楊濤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，輕輕地拍著：“沒事，不用怕。”
楊濤見另外兩人像是犯錯的小孩一般站在一旁，揮揮手，道：“陸仰謝燃，先回去上課吧。”
第二節課下課陳曦才回來，她沒戴眼鏡，又坐在最後一排，可能連老師模樣都看不清。
陳曦不帶眼鏡的樣子挺好看的，顯得她的眼睛大而明亮，加上她近視，看誰都深情。
唐冉冉焦急地跑過來，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番：“沒什麽事吧？白瑭說你受傷了。”
陳曦笑笑搖搖頭：“我沒事的。”
唐冉冉牽著她的手：“沒事就好，我去給你買零食好嗎？我記得你很喜歡吃那個辣條，你等著啊，我去買。”
兩個人膩歪了幾下。陳曦笑得甜蜜蜜的：“謝謝。”
楊芹娜湊過來：“走走走，我也要去。”
唐冉冉看到她：“誰想跟你一起啊？”
楊芹娜疑惑：“我咋啦？”
唐冉冉翻了個白眼，抱著手就走，留下楊芹娜一個人獨自疑惑。她坐下，十分疑惑：“什麽鬼？我怎麽惹到她了？”
陳曦回來坐下，無奈地拍拍楊芹娜的肩膀：“唐冉冉脾氣不太好，都是同學，沒關系的，晚點我們一起去自習室學習吧。”
“好好好。陸仰你去不去？三缺一。”楊芹娜道。
陸仰小幅度地點了點頭。
“好誒！陸學霸可以教我物理了！我他媽再也不用排隊問題了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！！”楊芹娜大笑。
陳曦也笑了聲，桌子傳來清脆的硬物碰撞聲。陳曦垂眸，桌上多了幾顆大白兔奶糖。
陸仰的手剛收回去，他咬字清晰，看著陳曦的臉，認真地說了句：“抱歉。”
“你為什麽有這麽多糖？”陳曦卻只是道。。
陸仰：“變的。”
陳曦笑得身體小幅度抖了抖，隨後歪著頭，笑瞇瞇地，尾音拖長了些：“哦，那可真厲害啊，陸大魔術師。”
陳曦覺得沒戴眼鏡的時候比較好看，她撐著臉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。她所以看不清黑板，就一直趴著。
謝燃見她一直趴著，道：“How are you？”
陳曦咯咯地笑著。
“害，還以為你不舒服呢。”謝燃松了口氣。
陳曦沒說話，低頭將英語書放進桌洞裏，課桌裏的書籍已經堆滿了，書包卡在裏面移也移不動。陳曦咬著下唇，吸了口氣開始用力扯。
“書怎麽這麽多啊？”陳曦抱怨道，書確實太多了。
沒辦法，只好拿點書出來扔在桌上。陳曦瞅了幾眼，放了幾本書在書包裏，放完，陳曦又看了看桌洞，她沈默了會兒。
頭頂傳來一句：“放我這。”
陳曦擡頭，正好對上了陸仰的目光。
“啊？”
陸仰接過她的書包，轉頭就扯著背帶掛在了自己的椅背上：“放這吧，你方便拿。”
陳曦有些不好意思地戳了戳臉：“謝謝。你一直幫我，我都沒什麽好幫你的。”
陸仰：“幫助你，應該的。”
陳曦坐好，準備著下節課要用的資料，低頭找了半天也沒找到：“誒？去哪了？”
“什麽？”
“數學練習冊。”
陸仰想了下，道：“我好像看到你放進書包裏了。”
陳曦哦了聲，蹲在陸仰背後，靜靜地翻找著她的書包。
果不其然，練習冊就是在書包裏。陳曦拿完拉上拉鏈，擡頭便對上陸仰澄澈的眸子。
陸仰側著身體，雙手搭在椅背上，一只手撐著臉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，似乎還有些洋洋得意：“我就說在書包裏。”
陳曦看了眼急忙收回視線，耳根也燙了起來。陳曦抓了一縷頭發，卷了幾圈後就一直在耳廓打轉。她很希望陸仰沒看到她紅透的耳朵。
第三節課是體育，所有人都在操場跑圈。他們隨意地跑著，隊伍十分亂。
陳曦跑在最後，陸仰放慢速度跑到她旁邊，問道：“還疼嗎？”
陳曦輕笑一聲：“你可以試試，試試就知道疼不疼了。”
陸仰笑了：“那我感覺應該還有點疼。”
謝燃轉頭，也放慢速度地跑在最後，開玩笑說：“陳曦，你怎麽不罵他啊？他這麽壞。”
陸仰笑了聲：“又沒打到你，瞎湊什麽熱鬧？”
“你打到你的小同桌了，我必須要主持正義。”謝燃義正言辭。
陳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。
謝燃加快速度跑上去，陸仰慢慢地跑著，和陳曦並排跑。有人看到，開玩笑說道：“哎呀，你們快看陸仰陳曦，怎麽這麽甜啊？”
頓時，淩亂的隊伍開始起哄。
“臥槽，早戀啊？”
“陸仰小迷妹不得哭死啊？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陳曦厲害啊。”
“小心。”只聽陸仰說。陳曦轉頭啊了一聲，同一時間，她被一塊石頭絆倒。
跑道上有很多細小的石頭，凹凸不平，摔下來肯定慘了。陳曦閉著眼，心想完了。
過了幾秒，陳曦想象的那種劇痛還沒湧上心頭。她小心翼翼地睜眼，卻發現腰間多了一只手。陸仰圈住她的腰，把她撈起來。
頓時，淩亂的隊伍又開始起哄。
“臥槽，哪一步了啊？”
“開什麽玩笑？牛逼！”
“他們真的假的啊？”
“延陽高一第一甜！”
“小心點。”陸仰說，隨後把絆倒陳曦的石頭踢到跑道外。陳曦站穩，突然間，她感覺到陸仰好像不小心捏了一下她腰上的贅肉，隨後陸仰像觸電一般地放開了手。
陳曦瞬間紅了臉，急忙加快速度跑。楊芹娜跑在最前面，正在和幾個練體育的同學比速度。唐冉冉跑在中間，陳曦跑過去和她並肩。
唐冉冉也忍不住問道：“你和陸仰怎麽回事？”
“我剛剛差點摔倒，他扶我。”陳曦道。
“哦。他確實很熱心。”唐冉冉道，“怪不得很多人喜歡他。”
……
最近陳曦的板凳老是發出響聲，陳曦也沒管。
直到下午快下課的時候，陳曦去撿筆，回來坐著的時候，板凳咚的一聲就壞了，缺了個凳腿。陳曦剛開始只覺得板凳一直在搖晃，像坐在水面上一樣。她開始也不以為然，直到她調整了一下坐姿，板凳哐啷一聲壞了。
她也摔在地上，悶哼了一聲。
楊芹娜立馬去扶她：“咋樣？”
陳曦嘶了好幾聲，屁股這地兒碰到了是真的疼，那種酸爽陳曦有點受不了。
陸仰卻起身，一聲不吭地收拾著壞掉的板凳。
老師在門外打電話，班上又有點小起哄。
陳曦有點尷尬地站在座位上，低著頭，臉蛋微紅。
這時班上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又開始起哄，陳曦擡頭想看看大家為什麽起哄。
下一瞬，在這個普通的下午，窗外的陽光依舊刺眼，樹葉上投落下的影子映在書桌和課本上。看起來和普通的下午沒什麽兩樣，可能多年以後陽光樹葉還會這樣。
陳曦就站在座位上，楞楞地看著陸仰一步一步向她走來。
可能不管什麽時候提起這個普通的下午，陳曦也只知道天很藍，陽光很好，因為她在那一刻聽不見起哄聲，聽不見腳步聲，只看到陸仰一手提著板凳，一手揣兜。
他穿了件無袖球衣，手臂上的青筋明顯，盡顯男子氣概，他單手拿著板凳，彎腰放在陳曦面前。
陸仰說：“先坐這個，下課幫你拿去換。”
他身形高大，和陳曦體型相差甚大。
陳曦傻住了，又是一陣清風拂過，短短停駐了一刻、一秒。
陸仰看她不坐，於是問道：“怎麽了？不想坐這個嗎？”
沒等陳曦說話，陸仰又起身把自己的板凳輕輕踢過去，然後又把木制板凳放在身下，擡腿跨進去坐著。
一氣呵成。
一朵花在春天裏盛開，也會帶動很多很多數不清的新生命，他們將會接二連三的綻放，最後開出一片無邊的長春，長到擁有所有生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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